文 朱延嵩
在老屋幽暗深处,他藏起老陶瓮,
纹路盘绕如掌纹,
坛口封存着沉淀的时光。
我轻轻掀开泥封,
陈酿的浓香骤然弥漫,
氤氲成甘醇的雾岚。
啊,这深藏的汁浆,
多像父亲沉默的温存。
这气息引我回到儿时的晒谷场,
他脊背弯成古铜色的山梁,
谷粒飞溅,如碎金的星芒!
烟斗里,火星明明灭灭,
像夏夜迷途的萤火虫游荡。
他垒起麦垛如同夯筑土墙,
每一层都使谷仓的心房鼓胀。
当暮色爬上他宽厚的肩膀,
我看见他藏起结痂的旧创,
药酒香却如松针浸透薄暮,
让归家的步履浸润着,
他骨节间辛劳的芬芳。
啊,那瓮中深沉的琥珀光,
已汇入我血脉的河床。
瓮身温润的釉彩,
映着他古铜色的脸庞,
在窖藏的光晕里,
回味悠长。